第305章 14上交组织立功入党

类别:都市小说       作者:暗石     书名:诸天火红年代,冰箱每日刷新
    第二天上午,阳光明背着那个半旧的竹篓,步履沉稳地走出了东跨院。
    竹篓里沉甸甸地装着那两箱从四海社据点“取”来的盘尼西林,上面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,看起来就像寻常出门携带杂物的样子,毫不引人注目。
    穿过几条熟悉的胡同,来到朱老师家的小院前,他停下脚步,抬手叩响了门环。
    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,惊起了屋檐下几只觅食的麻雀。
    开门的依旧是朱师母,她身上系着朴素的围裙,手上似乎还沾着些许面粉,见到他,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:“光明来了,快进来。”
    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阳光明背上的竹篓,那沉甸甸的份量让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。
    但她什么也没问,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,只是习惯性地朝门外谨慎地扫了一眼,随即侧身让他进来,然后轻轻闩上了那扇木门,将外界的喧嚣与风险暂时隔绝。
    “师母,打扰了。”阳光明低声应道,提着竹篓走进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。
    他将竹篓小心地放在堂屋墙角的位置,确保即使有人进来,一时也不会注意到它。
    朱师母给他倒了碗温热的开水,便又转身去厨房忙活了,留下他独自坐在堂屋那张磨得发亮的旧木椅上。
    阳光明没有动弹,安静地等待着,心中则在反复推敲稍后要对朱老师说的话。
    每一个细节,每一种可能引起的追问,都需要预先想好合情合理的应对。
    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淌,大约十一点半,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。
    朱明轩推门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教师特有的那种温和。他脱下略显陈旧的外套,挂在门后的衣架上。
    “老师。”阳光明站起身。
    朱明轩看到阳光明,点了点头,目光随即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脚边的竹篓上。
    他没有多问,只是对厨房方向说了一句,声音平稳如常:“元君,我和光明去书房说点事。”
    “哎,好,饭一会儿就得。”朱师母在厨房里应了一声,伴随着锅铲碰撞的声响。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。
    阳光明把竹篓拿进了书房,然后,掀开了那块覆盖其上的蓝布。
    当看到里面那两个钉着清晰英文标识的深色木箱时,朱明轩的瞳孔骤然收缩,呼吸都为之猛地一窒。
    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,目光如炬地看向阳光明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震撼:“光明!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    阳光明迎着他震惊的目光,语气尽量保持平稳,但其中也刻意流露出了一丝完成重大任务后的凝重:“老师,这是盘尼西林,两箱,一共两百支。”
    “两百支!”
    朱明轩倒吸一口凉气,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他最大胆的想象,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头。
    在这个特殊时期,盘尼西林是严格控制的军用物资,根本就没有购买的渠道。
    就算黑市上偶有流入,一般人也无法承受其高昂的价格,至少也要一根小黄鱼才能换到一只盘尼西林!
    他快步上前,几乎是扑到竹篓边,颤抖着手指仔细抚摸、查看木箱上那清晰无误的英文标识,确认无误后,脸上的惊喜慢慢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和极度担忧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从哪里弄来的?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紧紧盯着阳光明的眼睛。
    阳光明知道,最关键的时刻到了。
    他必须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,既要说明药品的来源,又要最大限度地消弭朱老师对他“无组织无纪律”擅自行动的批评,更要绝对避免暴露自身那超越常理的空间秘密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凝重和一丝精心伪装的“侥幸”与“后怕”,开始叙述那早已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遍的说辞:
    “老师,您昨天不是紧急传达了组织急需盘尼西林的任务吗?我当时就牢牢刻在了心里,一刻也不敢忘。
    也是凑巧,或许是天意,我之前在外面‘捕鱼’熟悉环境、摸查敌情时,偶然从一个码头混混醉后的胡话里,听到一些关于四海社的风声,说他们最近不知从什么渠道,弄到了一批价比黄金的西洋药,宝贝得紧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仔细观察着朱老师的反应,见对方听得全神贯注,眉头紧锁,便继续沿着预设的脉络说道:
    “昨晚回去后,我越想越觉得,这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    四海社是横行霸道、欺压百姓的黑恶势力,是依附在人民身上的毒瘤,他们的东西,取之无愧,用于革命事业,正是物尽其用。
    而且您也多次明确教导过我们,对于敌人及其爪牙控制的重要物资,在条件允许时,武力夺取是允许且必要的斗争手段。”
    朱明轩的脸色愈发严肃,他几乎已经预感到阳光明接下来要说什么,心脏不由得沉了下去。
    “我心里记挂着组织的急需,记挂着前线同志亟待救治的伤痛,也时刻牢记老师您反复强调的行动安全纪律。
    我原本的打算,非常明确,只是先去四海社的据点外围再看看,进一步摸清情况,确认药品是否真的在那里,以及他们的守卫布置。
    只要一有确切消息,就立刻向您汇报,由组织统筹定夺,制定周详计划再行动。”
    阳光明话锋陡然一转,语气带上了几分刻意营造的“无奈”和“千钧一发的紧迫”:
    “可是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
    当我深夜悄然潜到他们据点附近,借助夜色和地形隐蔽探查时,恰好偷听到两个换岗下来的守卫在墙角根偷偷闲聊。发泄牢骚。
    他们说,他们的社长已经紧急联系好了买家,天一亮,最迟明天中午,就要把这批药转移出手,据说对方出价极高!”
    他加重了语气,目光恳切地看着朱明轩:“老师,情况万分紧急!瞬息万变!
    如果等到天亮我再向您汇报,组织再调派人手、研究方案,时间上根本来不及!
    药品一旦被转移,被其他势力掌控,再想找到就真的大海捞针,难如登天了!
    一想到前线的同志,可能因为缺少这些救命的药而……我就感觉心如刀绞!我……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!”
    朱明轩听到这里,眉头已经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,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。
    他深知地下斗争的残酷与瞬息万变,阳光明描述的这种情况,发生的可能性极高,时机往往稍纵即逝。
    理性告诉他,如果情况确如所言,那么犹豫确实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损失。
    “所以……你就一个人……单枪匹马……行动了?”朱明轩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带着沉重无比的后怕。
    阳光明点了点头,脸上配合地露出一丝“后怕”与“坚定”交织的复杂神情:
    “是,老师,我……我承认我那一刻冲动了,违反了必须先汇报、经组织批准才能行动的铁的纪律。
    我内心经历着巨大的挣扎。
    但当时那种情况,机会稍纵即逝,我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。
   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的药就从我们眼前溜走,让组织和同志们承受本可避免的损失。
    我愿意承担一切因违反纪律而产生的后果。”
    他继续描述“行动”过程,刻意淡化其中的惊险与暴力,极力突出“顺利”和“运气”的成分:
    “我强压下心中的焦躁,趴在暗处仔细观察了很久。
    发现四海社那些守卫虽然看着凶神恶煞,武器精良,但实际上内部管理混乱,纪律涣散,尤其是到了后半夜,大多在偷懒打盹,或者聚在一起偷偷喝酒赌钱,巡逻的人也敷衍了事,巡逻路线和时间都有很大的空子可钻。
    他们的仓库位置,就在第三进院子的东厢房,窗户有铁条,门上是那种老式的铜锁,看守只有一个,坐在门口,早已睡得鼾声大作。
    幸亏在这段时间里,我专门练了开锁技能……再加上运气不错,一分钟时间都不到,我就用一根铁丝把锁给打开了。
    很快就找到了里面的两箱盘尼西林,幸亏不算重,正好一手提一个。”
    在这段时间里,朱明轩确实教导过阳光明开锁技能,但朱明轩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怎么精通,只能简单教一下。
    阳光明在这方面却是表现的天赋异禀,真实原因是他可以通过空间看清锁内的结构,所以开锁对他来说很简单。
    朱明轩了解这一点,自然不会追问。
    阳光明略去了解决守卫、搜索财物、以及利用空间收取其他物品的所有细节,将整个过程简化为一次“运气爆棚”的,近乎无声的潜入:
    “整个过程,现在回想起来,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    可能也是他们横行惯了,大意了,觉得在这个地界上没人敢动他们的东西,防守外紧内松。
    我没开枪,甚至没有和任何守卫发生正面冲突,拿到药就立刻原路退出,一路上都贴着墙根阴影移动,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,然后绕了几个圈子才回来。
    路上很小心,应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”
    说完这些,阳光明低下头,语气无比诚恳地认错,姿态放得极低:
    “老师,我知道我错了,错在无组织无纪律,擅自行动,将个人置于不必要的危险之中,更让您和组织为我担惊受怕。
    无论出于何种理由,违反纪律就是错了,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批评和严肃处分。
    但是……当我此刻看到这两箱药品真的顺利拿回来,想到它们能派上的用场,我心里……还是觉得,即便受到了严厉处分,这一切也是值得的。”
    朱明轩久久没有说话,他只是用复杂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学生,又缓缓移开视线,落在竹篓里那两箱沉甸甸、可以挽救无数同志性命的药品上,胸膛起伏着,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般的冲击。
    愤怒吗?是的,毋庸置疑!
    这个学生胆大包天,竟敢孤身潜入龙潭虎穴!
    四海社那是什么地方?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!里面豢养着无数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!
    他一个人,就算身手再敏捷,心思再缜密,能快过乱枪吗?能抵得过人多势众吗?
    万一失手,被发现了,那就不只是他个人牺牲的问题,严刑拷打之下,谁能保证不牵连出联络站,不波及到其他同志?
    想到那种可能发生的毁灭性的后果,他就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。
    可是,欣慰与狂喜吗?更是有的,而且如此强烈!
    两百支盘尼西林!
    在这个消炎药比黄金还珍贵的年代,这简直是一笔无法估量的巨大财富!
    它足以挽救多少前线负伤同志的生命?减轻多少革命战士的痛苦?这不仅仅是药品,这是希望,是战斗力,是对革命事业最实实在在的贡献!这是天大的功劳!
    而且,阳光明在此事中展现出的,不仅仅是胆大,更有心细,有决断,有对时机的精准把握,有独立完成高风险任务的超强能力。
    这种能力和品质,在斗争环境中何其宝贵!
    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心中激烈地冲撞、撕扯,让他心潮澎湃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措辞,该如何把握这批评与肯定的分寸。
    最终,他还是深吸了好几口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,脸色依旧维持着严肃,甚至刻意带上了几分凌厉,沉声开口,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:
    “阳光明同志!”
    他罕见地用了全名加同志这个称呼,以示问题的严重性。
    “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行动有多冒险!性质有多严重!”
    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重锤敲在寂静的空气里:
    “四海社那是什么地方?那是豢养着无数刀头舔血、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徒的黑窝!
    他们有枪!有各种你想象不到的狠毒手段!
    你一个人,就算身手再好,能快过子弹吗?能躲得过密集的火力吗?万一被发现,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丢的!
    牺牲还是小事,万一……万一你被俘,你想过后果吗?那会给组织带来多么巨大的损失和危险!”
    “是,老师,我错了。我深刻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。”阳光明态度恭顺地承认,没有丝毫辩解。
    “你这不是勇敢,这是莽撞!是个人英雄主义!”
    朱明轩语气愈发严厉,手指不自觉地在空中重重地点着,仿佛要点醒眼前这个“执迷不悟”的学生。
    “组织的纪律为什么铁一般强调行动前必须汇报?就是为了集思广益,全面评估风险,制定周详缜密的计划,最大限度地保证行动的成功率和人员的安全!
    你倒好,凭着一股血气,一点打听来的消息,就敢往上冲!
    你让我……你让组织怎么放心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!
    你这是对你自己生命的不负责,更是对组织事业的不负责!”
    阳光明只是低着头,默默承受着这疾风骤雨般的批评。
    他知道,这是必要的程序,是保护,也是成长的淬炼。
    朱老师越是批评得狠,越是把问题的严重性摆上台面,后续在向上级汇报、为他争取功劳和适当减轻“处分”时,理由才越充分,越能堵住可能存在的质疑之声。
    朱明轩又连续不断地、措辞严厉地批评了好几句,见阳光明始终低着头,态度诚恳,没有丝毫的辩解或不服,认错态度端正得不能再端正,心中的火气和后怕也才慢慢消减了些许。
    他知道,这孩子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了,至少表面上是如此。
    他重重地叹了口气,语气缓和了一些:
    “这次……念在你初衷是为了组织,是为了挽救同志性命,行动的结果也确实出乎意料,解决了我们面临的天大难题,可以说是功过相抵……不!是功大于过!
    我会向上级详细、客观地汇报整个情况,包括你的擅自行动,也包括你取得的巨大成果,为你请功!”
    他走到阳光明面前,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,眼神复杂无比,关切、责备、欣慰、后怕交织在一起:
    “但是,光明,你必须给我牢牢记住这个教训!刻在心里!下不为例!
    任何时候,任何情况下,都不能再如此冒险,如此自作主张!你的安全,同样重要!
    你是一个有潜力、有能力的好苗子,组织培养你不容易,未来的斗争还需要你!
    明白吗?绝不能轻易折损在这种本可避免的风险里!”
    感受到朱老师话语中那份真切的、毫不作伪的关切,阳光明心中微软,郑重地点了点头,抬起头迎向朱明轩的目光:
    “老师,您的教诲,我字字句句都记下了。以后一定严格遵守组织纪律,凡事三思而后行,绝不再擅自行动,让组织和您担心。”
    朱明轩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神,知道他是真的听进去了,这番话不是敷衍,这才稍稍放心。
    他又仔细询问了行动的一些细节,比如潜入的路径、守卫换岗的大致时间、仓库内部的情况、退出时是否确认安全等等。
    阳光明都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一一回答,始终围绕着“四海社守卫松懈、麻痹大意”和“自己运气好、行动顺利、未留下任何痕迹”这两个核心点展开。
    朱明轩仔细听着,时而插话追问一两句细节,结合他自己对四海社这类帮派组织行事作风的了解,觉得虽然过程惊险万分,但逻辑上倒也说得通。
    这类黑帮势力,在占据地盘、形成势力后,内部出现纪律涣散、麻痹轻敌的情况并不罕见。
    或许,真是运气站在了他们这一边,加上这孩子异乎寻常的胆大心细和身手,才创造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奇迹。
    “这件事太大了,我必须立刻向上级汇报。”朱明轩沉吟道,脸上恢复了工作时的凝重,“你下午不用过来了,在家等消息,尽量不要外出。上级得知这个消息,肯定会有重要的指示下来,关于药品的处理,关于你……都可能会有新的安排。”
    “是,老师,我明白。”阳光明应道。
    “这些药……”朱明轩看着墙角的竹篓,“就先放在我这里,我会等待上级的进一步指示。你千万要守口如瓶,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半分,包括你的家人。”
    “您放心,我晓得轻重。”阳光明郑重保证。
    事情大致交代清楚,阳光明便告辞离开。
    朱明轩将他送到院门口,在他踏出门槛前,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叮嘱了一句:“回去路上多加小心,注意有无可疑眼线。这两天尽量少出门,保持警惕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老师,您也保重。”
    看着阳光明挺拔而沉稳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的拐角,朱明轩才缓缓收回目光,反身关紧院门,插上门闩。
    他回到书房,独自面对着墙角那两箱药品,心情如同煮沸的水,久久无法平静。
    这个学生,带给他的惊喜和惊吓,都实在太大了。
    他仿佛已经看到,当自己向上级汇报这个情况时,上级领导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    阳光明回到东跨院自己租住的小屋时,家人刚吃过午饭。
    母亲楚元君正在收拾碗筷,父亲阳怀仁则靠在窗边的旧藤椅上,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,慢慢活动着受伤的腿脚。
    他的腿伤在阳光明暗中使用现代药物和悉心照料下,已经好了大半,虽然还不能吃力奔跑,但已经能扔掉拐杖,在平地上慢慢地行走一段距离了。
    他的脸上也多了些久违的红润光泽,不再是从前那般病态的苍白。
    “回来了?在朱先生那儿还顺利吗?”楚元君一边擦着手,一边随口问道,语气里是寻常的关切。
    “嗯,挺顺利的,就是讨论一些译稿上的问题。”阳光明神色自然地回答,将空了的竹篓放在门后,“爹,您今天感觉怎么样?腿还胀吗?”
    “好多了,好多了。”阳怀仁连连点头,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,“多亏了你找来的西药,见效真快。光明,爹这腿要是好了,也能出去找点零活干,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撑着这个家。”
    “爹,您别急,先把身子彻底养好再说。家里有我呢。”阳光明走到父亲身边,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的伤腿,恢复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,心下稍安。
    一下午平安无事,阳光明如常地帮母亲做了些劈柴、挑水的杂活。
    第二天下午四点半,阳光明准时再次来到了朱老师家。
    叩响门环,这次是朱明轩亲自来开的门。
    他的脸色比昨天明显轻松了许多,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淡化了,眼中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振奋与喜色,虽然依旧克制,但那发自内心的愉悦瞒不过人。
    “光明,来了,快进来。”朱明轩侧身让他进来,动作敏捷地关上门。
    两人没有在堂屋停留,直接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。
    朱明轩没有坐下,而是直接站在书桌前,目光郑重而充满期许地看向阳光明。
    “光明,我昨天下午就紧急联系并面见了上级领导,详细汇报了你获取盘尼西林的全部情况,包括你的擅自行动,以及最终取得的成果。”
    朱明轩开门见山,语气严肃而带着清晰的喜悦,“上级领导得知后,极为震惊!也极为欣慰!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领导在严肃批评了你的冒险行为之后,着重高度赞扬了你对组织的无限忠诚、为前线同志不惜以身犯险的牺牲精神,以及你在此次行动中展现出的出类拔萃的个人能力、胆大心细和果敢决断!
    这两百支盘尼西林,在当前形势下,对我们来说,是真正的雪中送炭,是挽救无数同志生命、保障战斗力的宝贵战略物资!
    你这次,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了!”
    阳光明静静地听着,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激动和发自内心的谦逊:“我只是做了一个革命者应该做的事。能帮到组织和同志们,是我最大的心愿。”
    “组织经过紧急研究,已经做出决定:将你此次的功劳,详细记录在案,并为你请功!”
    朱明轩的语气肯定,带着赞许,“同时,基于你自接触组织以来,一贯思想进步、表现突出,尤其是在这次艰巨任务中,所展现出的对党的坚定信念、对同志的深厚情谊和巨大的个人勇气,以及你之前多次向我表达的,强烈的加入组织的意愿……”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庄重:
    “上级领导经过慎重考虑,特批,鉴于你的特殊贡献和一贯表现,准许你提前加入组织!”
    阳光明心中猛地一震,虽然对此有所预料,但当这个消息真正从朱老师口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时,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。
    “只等你顺利完成接下来的药品转运任务,履行完必要的程序后,就正式为你办理入党手续!”
    朱明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,那目光中有欣慰,有骄傲,更有沉甸甸的嘱托,“光明,恭喜你!也欢迎你,真正成为我们并肩战斗、生死与共的同志!”
    “谢谢组织信任!谢谢老师的培养!”阳光明压抑着内心的澎湃激情,挺直腰板,郑重无比地说道,“我一定不负组织期望,牢记誓言,为革命事业奋斗终身!”
    “好!好!”朱明轩连连点头,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欣慰笑容。
    他走上前,用力拍了拍阳光明的臂膀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    激动与喜悦的情绪在书房里弥漫了片刻,朱明轩很快收敛了神色,重新变得凝重起来:
    “不过,光明,接下来的任务同样不轻松,甚至可以说更加关键。
    这两箱药品,必须尽快、安全地送出城,交到城外同志的手中。前线等药救命,刻不容缓,每一分钟都关乎同志的生死。
    还是上次那个接头地点,城外的三里庄,交通员老赵会在那里接应你。但是……”
    他转过头,眉头紧紧锁住,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忧虑:
    “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,全城戒严比之前更加严密了。
    各个城门,盘查得极紧,对进出人员,尤其是青壮年男子所携带的物品搜查得非常仔细。
    我担心,一次运送两箱,目标太大,太显眼,风险太高,一旦被查获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    阳光明沉吟片刻,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,说道:“老师,既然一次运送风险太大,容易引起注意,那我们可以化整为零,分两次运送。我多跑一趟就是了,无非是多耗费些时间和脚力。”
    朱明轩叹了口气,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担忧:“目前看来,这确实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。
    只是……这样一来,风险并未真正减少,只是将一次高风险分散成了两次,你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的次数也增加了。”
    “老师,我不怕危险,为了药品安全,多跑一趟确实更稳妥一些。”
    阳光明语气坚定,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,“至于风险,我会更加小心,随机应变。上次能顺利出去,这次也一定有办法。
    我对城门的盘查规律和那些伪军、特务的习性,也算有了一些了解,我会随机应变,也会更加小心。”
    他看着朱明轩依旧担忧的眼神,继续安慰并分析道:“而且,分开运送,每次只带一箱,目标小,更容易藏匿,不容易引起盘查士兵的特别注意。
    他们搜查的重点,往往是那些携带大件行李或者形迹可疑的人。
    像我这样,东西不多,看起来像是普通出城办事或者探亲的人,反而更容易蒙混过关。”
    朱明轩见他分析得有条有理,信心十足,又有过经验,心中的忧虑这才稍稍减轻了一些。
    朱明轩只能选择相阳光明的能力,“事不宜迟,今天傍晚人流较多的时候,你就先带一箱出城。明天上午,再带另一箱。接头暗号和地点不变,万事小心!”
    “是!保证完成任务!”阳光明低声应道。
    商议好具体的出发时间、应对盘查的注意事项以及万一出现意外的紧急预案后,把一箱盘尼西林拆掉包装,仔细藏好。
    阳光明便背起竹篓,告别朱老师,再次融入了胡同的人流之中,朝着城门方向稳步走去。
    对于拥有冰箱空间的他而言,城门那看似严密的盘查,几乎形同虚设。
    整个过程,比起第一次运送药品,更加轻松自如,如同一次寻常的出城散步,毫无波澜。
    他顺利抵达三里庄,与老赵接上了头。
    交接药品时,老赵看到整整一百只盘尼西林,激动得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。
    第二天上午,他又如法炮制,将第二箱药品安全无恙地送达老赵手中。
    两次任务,他都完成得干净利落,没有引起任何怀疑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    时间悄然流逝,两天后的星期天,天空澄澈如洗。
    上午,阳光明按照前日的约定,再次来到朱老师家。一进书房,他就敏锐地察觉到,今天的气氛与往日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。
    书桌被特意收拾得干干净净,不见平日堆积的书籍和文稿。
    桌面正中,铺着一张略显粗糙的白色厚纸,上面用画笔精心勾勒出一面旗帜——镰刀与锤头的图案,笔触虽略显朴拙,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庄严肃穆的力量。
    那是朱明轩亲手绘制的党旗。
    朱明轩本人,也穿着一身虽然半旧、但熨烫得十分平整的中山装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站在书桌旁,神情是阳光明从未见过的庄重、肃穆,甚至带着一种神圣的光辉。
    更让阳光明感到意外和心头一紧的是,房间里除了朱老师,还有另一位陌生人。
    这位同志年约四十上下,面容清癯,目光沉稳如深潭。
    他穿着一件普通的深灰色长衫,身形瘦削,但站在那里,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从容气度。
    朱明轩看到阳光明进来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,他先对那位陌生人点了点头,然后对阳光明介绍道:
    “光明,这位是张同志,代表上级组织,特意前来。”
    他没有详细介绍张先生的具体职务,但阳光明立刻心领神会,这位“张先生”必然是组织内级别很高的领导。
    组织竟然为了他的入党事宜,特意派了一位领导亲自前来见证,这本身就说明了组织对他此次功绩的高度认可,以及对他本人的无比重视。
    “张同志,您好。”阳光明压下心中的波澜。
    张同志微微颔首,深邃的目光落在阳光明身上,带着温和的审视,也带着如同发现璞玉般的赞赏。
    “阳光明同志,你好。你的事情,明轩同志已经向我做了非常详细的汇报。
    你很了不起,胆大心细,果敢有为,为组织立下了大功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平和,不高不低,却自带一股沉静的力量。
    朱明轩接过话,语气肃穆:“光明,基于你自接触组织以来的一贯优秀表现,以及此次获取盘尼西林的重大功勋,组织经过严格审查和认真讨论,决定在今天,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,正式接纳你加入我党!
    由于我们身处敌后,斗争环境特殊且残酷,我们无法在真正的鲜艳的党旗下举行宣誓仪式。”
    朱明轩指着桌上那面手绘的党旗,声音低沉而有力,仿佛蕴含着无尽的信念:
    “但这面由我绘制的旗帜,它所代表的,是我们所有党员共同的、矢志不渝的信仰和毕生的追求!
    它的分量,与真正的党旗一般无二!
    现在,请你面向党旗!”
    阳光明深吸一口气,挺起胸膛。
    他迈着坚定的步伐,走到书桌前,身姿挺拔如松,无比坚定地望向桌上那面手绘的,在此刻却重若山岳的党旗。
    张同志向前一步,与朱明轩并肩站立,代表上级组织,庄严见证这一时刻。
    朱明轩神情肃穆,缓缓地举起紧握的右拳,置于耳侧。
    阳光明亦步亦趋,跟着庄严地举起自己的右拳。
    “我志愿加入……”朱明轩领誓,声音沉稳、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发出,带着千钧的力量。
    “我志愿加入中……”阳光明跟诵,语气铿锵,神情庄严。
    庄严的誓词,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书房里回荡,虽然只有三个人的声音,却仿佛汇聚了千军万马的力量,蕴含着改天换地的决心,穿透了屋顶,直上云霄!
    宣誓完毕,朱明轩和张同志的脸上,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    那是一种看着优秀同志加入队伍、革命事业后继有人的喜悦。
    张同志走上前,紧紧握住阳光明的手,用力地摇了摇,目光中充满了期许与嘱托:
    “阳光明同志,欢迎你!从今天起,你就是一名光荣的党员了!
    希望你永远牢记今日在党旗下的誓言,不忘初心,牢记使命,坚定不移,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奋斗终身!”
    “是!张同志,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,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培养!永远忠于党,忠于人民!”阳光明激动地保证。
    张同志又鼓励了几句,强调了党员的责任、纪律和不断学习的重要性,便先行告辞了。
    他的身份特殊,肩负重任,不宜久留。
    送走张同志,书房里只剩下师生二人,气氛却与往日截然不同。
    朱明轩让阳光明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,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,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、又充满崭新期许的复杂表情,那目光,仿佛在看一个终于长大成人、可以托付重任的孩子。
    “光明,恭喜你,终于得偿所愿,成为了我们的一员。”朱明轩的语气充满了感慨,“从今天起,你不仅仅是我的学生,更是我的同志了,我们是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战友。”
    “老师……”阳光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    朱明轩摆摆手,神色变得无比郑重,甚至比刚才宣誓时更加严肃:
    “正因为你从现在起,成了一名党员,我对你的要求,要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高,更严格!
    党员,不仅仅是一个称号,它意味着更多的责任,更多的奉献,更多的牺牲,以及更严格的铁一般的纪律约束!”
    他语重心长,字字千钧:“你要时刻以一名合格党员的标准来审视自己、要求自己,不仅在行动上要坚决果敢,更要在思想上、学习上、生活作风上,都要起到先锋模范作用,要吃苦在前,享受在后。
    你所做的一切,一言一行,都要对得起你今天在这面党旗下立下的誓言!对得起党员这个光荣的称号!”
    “我明白,老师,不,朱明轩同志。”阳光明认真地回答道,悄然改变了称呼,“我会时刻反省自己,不断学习党的理论和方针,提高思想觉悟,不断进步,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党员,绝不给党的旗帜抹黑。”
    “好,你有这个决心和认识,我就放心了。”
    朱明轩欣慰地点点头,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,“往后的路还很长,斗争也会更加复杂、更加残酷。
    地下工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,充满了未知的危险。但有组织在,有我们在,有无数志同道合的同志在,你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    记住,任何时候,都要相信组织,依靠组织。”
    他又仔细叮嘱了一些党内生活的注意事项、保密纪律、学习安排,阳光明都一一牢记在心。
    中午,朱师母特意多做了两个菜,虽然依旧是简单的家常菜蔬,但气氛却格外温馨、融洽。
    席间,朱明轩脸上一直带着轻松的笑容,甚至和阳光明聊了一些关于时局、关于未来的看法,言语中充满了乐观与信心。
    这顿饭,算是为阳光明成为一名新党员,进行了一次简单而朴素的庆祝。(本章完)